袁濟喜:1978年,我的無問南北–文找九宮格共享空間史–中國作家網 admin, 2024 年 9 月 27 日 1978年9月27日上午11點,我作為方才考上中國國民年夜學的78級本科重生,從老家上海坐了20多個小時的火車離開北京。那時的北京站廣場并不年夜,人也未幾,我一眼就看見了中國國民年夜學迎接重生的幾位教員,他們坐在一張桌子旁,邊上豎著一面旗號,寫著“中國國民年夜學重生報處處”。我和另一位從上海一路過去的黨史系先生額外衝動,從此開端了我和中國國民年夜學快要一輩子的緣分。 在中國教導史上,78級年夜先生是一個特別的群體。他們處在汗青的轉機關頭,見證了中國的變遷與成長,是中國改造開放的介入者、受害者和推進者。中國國民年夜學處在這個風云際會的汗青關頭,浴火更生,我有幸見證并介入到這一時期劇變中,在這里開端了年夜先生涯,步進學術的途徑。回想昔時的情形,仍然記憶猶新。 一、報考中國國民年夜學的緣由 1974年3月,我從上海的三好中學高中結業之后,離開上海崇明島的紅星農場任務。1978年6月,我在農場餐與加入了高考。兩個多月之后,分數出來,面對著報志愿。幾經斟酌,我填報了中國國民年夜學。9月初,我在農場收到了登科告訴書。月底,我離別親朋,赴北京報到,開端了年夜先生活。 一個23歲的上海年青報酬什么選擇中國國民年夜學家教?此刻回憶起來,重要是國民年夜學方才復校,我有幸遇上了這個機遇。我的年老跟我說,國民年夜學是培育干部的黌舍。中學教員也為我覺得興奮。1977年9月,鄧小平提出:“國民年夜學是要辦的,重要培育財貿、經濟治理干部和馬列主義實際任務者。”1978年3月,中心指定成仿吾、郭影秋兩位年高德劭的先輩擔任準備恢復中國國民年夜學。同年7月7日,國務院發文重申,中國國民年夜學是一所綜合性的社會迷信年夜學。恢復中國國民年夜學對于加大力度馬列主義社會迷信實際人才、經濟治理人才和高級黌舍政治課師資的培育任務,都具有主要感化,是以,決議恢復中國國民年夜學。我那時選擇中國國民年夜學,重要是這一緣由。 第二個緣由,和我的童年與少年情形有關。上海是中國最發財的貿易城市,也是國際年夜都會,良多上海人,包含我本身那時是不愿意分開上海的。那時從上海到中國國民年夜學上學的先生中,中文系只要兩個同窗,一個是我,還有一個是上海黃浦區的高中生。我誕生在上海的一個工人家庭,怙恃在1946年從湖北黃陂鄉村離開上海營生,做手工休息,生涯異常艱巨。上海是一個移平易近城市,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并未幾。記得小時辰一塊在胡衕里玩的那些伙伴,盡年夜部門來自全國各地。上海的社會構造分層長短常顯明的。普通來說,從事膂力休息的年夜部門是江蘇北部的,從事普通財產生孩子的重要是山東、湖北一帶的,像我怙恃這一輩,就是手工休息者;從無錫、姑蘇來的人重要是一些中小企業本錢家;當然也有一些年夜本錢家,像榮氏家族,他們來自無錫,重要從事布疋、面粉、顏料生意;江浙財閥重要從事壟斷金融行業;還有從寧波來的從事航運業。所以,上海的分層是一個金字塔。坦白地說,我小時辰對上海的印象并欠好,深深感到到生涯在底層的人被輕視,生涯很窘困。 我小時辰在上海讀的是麗園路第二小學,校址本來是浙紹永錫堂,永錫堂重要是為客籍紹興的上海人辦事的,擔任存放棺柩和輸送棺木。我小時辰唸書常常覆蓋在陰沉可怖的氣氛中,四周又有海威寺,是上海城南的殯儀館與火化場,下學后我常常與同窗偷偷來這里看殯儀館的逝世人,后來愛好看鬼魅小說與片子,年夜約與此有關。我對于“文革”的記憶是從1966年暑期開端的,那時我還在麗園路第二小學讀五年級,不久,黌舍就復課了。1968年停課,我到四周的三好中學上課。1974年3月高中結業之后,我離開上海崇明島的紅星農場。1976年末,“文革”停止的時辰,我在農場覺得很沒有方向,那時農場曾經有一些人回老家上海了。恰逢這時,恢復了高考。可是若何往應考?這一代人的命運是年夜紛歧樣的,記得我們高中班里大要有43個同窗,報名餐與加入高考的只要兩個。那時我很想走出上海,解脫童年時構成的壓制感,從過度貿易化的上海走出往,到北京呼吸新穎空氣,經由過程上年夜學走進新六合,這一設法也遭到家人與伴侶們的支撐。于是我報考了中國國民年夜學,也額外感激國民年夜學登科了我們這些外埠先生。 第三個緣由是,中國國民年夜學那時呈現了兩個對中國改造開放至關主要的人物。第一個是張志新義士,第二個是南京年夜學有名傳授胡福明,他頒發了文章《實行是查驗真諦的獨一尺度》。這兩個校友給中國國民年夜學增光添彩,也感化了良多年青人投靠而來。 二、艱難周遭的狀況與唸書進修 離開中國國民年夜學后,面對的第一個題目就是艱難的生涯周遭的狀況。剛進校的77、78級年夜先生生涯周遭的狀況的艱巨,是超乎大師想象的。那時的校舍比擬粗陋,我們住的處所是此刻國民年夜學東門的紅一樓,房間是12平方米,有4張雙人床。每張雙人床高低住兩小我,一共住了8小我。我那時23歲,是均勻年紀。我們班的班長叫杜貴晨,此刻是山東師年夜文學院的有名傳授,研討中國現代小說。他那時曾經是4個孩子的父親了。那時一個班的先生年紀相差很年夜,甚至還有父親和兒子在一個班里上年夜學的。這是那時特定汗青階段所形成的情形。冬天還好一點,炎天房間熱得不可,早晨11點之前不敢回宿舍,由於宿舍里太熱。11點之前普通在教室里看書,現在這一帶的教室都是平房。同窗們普通自習到11點,然后回到宿舍,簡略洗漱一下就睡覺了,第二天早上6點多鐘就起床。棲身的前提艱難一點還好辦,最重要的是缺少最少的進修前提。那時,國民年夜學的很多住房還被軍隊占有,黌舍的教員良多都住在地動棚里,由於1976年唐山年夜地動,國民年夜黌舍園里搭建了良多地動棚。復校之后,很多從外埠回來的教員沒有處所住,就住在地動棚中。已故的國民年夜學中文系有名傳授陸貴山教員,從遼寧年夜學回來后就住在地動棚里,一些校部機關也在地動棚里辦公。還有就是缺少最少的閱覽室。此刻的先生運動中間就是老藏書樓,那時在東面開了一間閱覽室,下面寫著第一閱覽室。我們是1978年9月進校,1979年10月79級重生進校,先生人一多,連吃飯都沒有處所了,于是在老藏書樓東邊的空位上搭了一個姑且年夜帳篷作為食堂。那時正好是暮秋,一到早晨就刮風,飯下面撒了一層灰土,良多重生,尤其是一些女同窗流下了眼淚。我們作為須生,其實忍辱負重,最后采取了符合法規的方法爭奪到了一些講授與辦公用房,改良了辦學前提。 別的一點,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校史教導。校史課的教室是一個年夜教室,叫800人年夜教室,給我們上第一堂課的就是中國國民年夜學有名黨史專家胡華傳授。他談到國民年夜學的前身是陜北公學,是中國共產黨在延安開辦的。那時一共有兩所年夜學,即抗年夜與陜北公學。這兩所黌舍分歧的是,陜北公學是七分政治,三分軍事;抗年夜是三分政治,七分軍事。這兩所黌舍對中國共產黨培育干部起到了主要的感化。那時的校史教導,讓我們這些新進校的年夜先生發生了必定要回復國民年夜學的志向。良多老傳授,像胡華傳授,還有給我們做思惟束縛發動的哲學系李秀林教員,幾回再三苦口婆心地跟我們說,國民年夜學的復興重要靠我們年青的一輩。后來我們77、78級年夜先生結業之后,良多人留在國民年夜學當教員。校史教導對于我們那時的生長可謂至關主要。 中國國民年夜學從1978年復校之后,到80年月初就申明鵲起,影響力年夜增。我1978年進校,1982年本科結業,接著在國民年夜學讀碩士,1985年碩士結業后,在本校哲學系美學教研室當教員。那時張法剛從北年夜碩士結業后離開國民年夜學,和我一個教研室。我們的教研室主任是馬奇師長教師,他是一位和氣可親的長者,對美學教研室年青教員的生長非常追蹤關心,我們的講授與生涯獲得他的良多輔助,他是我畢生銘刻的一位學界長者。那時的校引導重要是延安時代過去的那些老干部。成仿吾校長在延安時就擔負陜北公學的校長,中國國民年夜學復校后再任校長,他手下的那些副手也都是國民年夜學復校前的一些老干部,好比郭影秋副校長,還有國民年夜學培育的張騰霄副校長。這些老干部的特色就長短常樸素,有著果斷的崇奉。在我印象傍邊,就一個字:土。但他們身上的那種樸素,那種虔誠,那種廉明,那種對先生的關愛,都是明天良多人要進修的。在我們這些新進校的年夜先生的目光傍邊,他們是干實事的一輩。先生有什么工作找他們,他們沒有什么架子。也許他們的常識構造趕不上七八十年月的常識形狀,也許他們的不雅念有一些滯后,可是他們的那種人格精力,對辦學的那種固執,對我們的影響長短常年夜的。我們中文系的老主任何洛,是延安時代的老干部,很是和氣可親,為人風趣、親熱。每次給我們授課或許停止座談時,他會唱延安時代的那些歌曲,他的一些風趣的話語時常在同窗傍邊傳播。這些老干部常常到我們先生宿舍來噓冷問熱,我們有什么設法也常常跟他們交通。那時的先生每人都發一個馬扎,我們常常在平房前拿個馬扎坐下閉會,就像延安時代那樣,那些老干部就站在後面措辭。假如要問我們77、78級先生對國民年夜學的凝集力來自何處,重要仍是那些老干部的影響。 還有就是國民年夜學的教員,是他們傳導給我們尋求光亮、尋求真諦、為中華突起而唸書的思惟。黌舍給我們的教導是以張志新、胡福明作為模範。77、78級年夜先生爭奪到了唸書的機遇,大師有一種只爭旦夕的急切感,就像孔子說的:“朝聞道,夕逝世可矣。”此刻黌舍東門豎立著一塊刻著“腳踏實地”的石頭,那是國民年夜學的校訓。從我們進校到此刻,就沒有轉變過。“腳踏實地”這四個字說起來不難,可是做起來難。良多校友為了這四個字獻出了本身的性命。我已經輔助校友會收拾過一些校友的業績,書名叫《共和國的扶植者》,從中清楚到這方面的良多資料。 那時感觸感染最深的,就是思惟束縛與唸書思慮的關系。它也是我們這一代年夜先生生長的動力。我們在進校之后就面對著沉重的進修義務,白日的課良多,早晨的自習普通要到11點鐘。20世紀70年月末80年月初,從魏公村到國民年夜學這一帶很荒漠,我記適當時黌舍四周沒什么處所好往,我們基礎上一個月甚至兩個月不出校門,每當出校門往往感歎又過了一個月了。 大師沒日沒夜地進修,都有一個配合的設法,那就是我們這一輩人被延誤了十年,十分困難考上了年夜學,真是一刻千金,寸金難買寸時間,可以說是爭分奪秒地唸書。對于上課固然也熱情,可是有些課我也沒往上,我比擬愛好本身看書,思慮與會商題目。那時我們的進修氣氛是佈滿生氣的,77、78級的同窗愛好看書與會商,我們常常在宿舍里、在食堂,甚至在路上都會商專門研究課。有很多專門研究課,好比文學概論設定會商課,此中會商的一個題目就是文學作品的歌唱與批駁的關系。那時有幾部影響比擬年夜的作品,觸及作品的歌唱與批駁的關系,有點像我們此刻常常說的,屬于文學作品的正能量和負能量。一些人以為,文學作品只能歌唱,不克不及批駁,更不克不及批駁實際。我們以為這些見解比擬簡略化,有些優良的作品恰好是能激起反思和批評的,把文學作品簡略回納為歌唱,以為歌唱的就是正面的,批駁的就是背面的,這種見解是單方面的。另一個題目是對于抽像思想的會商。文學作品究竟是一種政管理念的簡略表述,仍是抽像年夜于思想?那時的《文學評論》頒發了李澤厚師長教師的《抽像思想再續談》,惹起了很年夜震撼。我們就對這篇文章觸及的文學作品中的抽像思想題目睜開了會商。還有一個題目,就是對東方學術文明與常識構造的評價題目。20世紀80年月初,大批的東方學術思潮進進中國,今世東方的一些文學美學著作的從頭翻譯,惹起了我們的極年夜愛好。我看了良多這方面的書,增添了很多常識,對于應用外來的學術思惟評價與研討中國現代思惟史與文學史,發生了積極的感化,也養成了自力思慮、不傍別人的學術價值不雅。還有就是關于中國傳統文明的評價與重建,觸及對于先秦老莊魏晉形而上學的從頭熟悉與評價題目。20世紀80年月初有一個發蒙思潮,就是對“文革”中和“文革”之前的一些教材和有些說法從頭停止反思。這些從頭審閱為我寫作《六朝美學》供給了常識儲蓄與立異原因。在方立天教員的領導下,我寫了先生時期的第一篇論文《阮籍嵇康異同論》。這篇論文在《中國哲學史研討》頒發之后,方教員跟我說,嵇康《聲無哀樂論》的評價題目一向有爭議,對于這個題目,可以從頭再思慮一下,聊下本身的見解。所以我又寫了一篇關于嵇康《聲無哀樂論》評價題目的論文,后來頒發在《學術月刊》上。應當說這些得力于那時的思惟束縛活動,這是對我先生時期的思惟發蒙,對于迄今為止我的學術摸索影響至深,也是我的學術志趣。 三、教員與課程 從本科一年級到本科三年級下學期,我們上的課重要是一些基本課與專門研究課。很是感激這些教員和這些課程,為我后來的研討和講授奠基了堅實的基本。那時的課程與任課教員重要有講解中國古代文學史的林志浩、丁浦、金戈、馬德俊、王清波教員,講解中國現代文學史的朱靖華、吳小林、趙乃增、李永祜教員,講解中國現代文學批駁史的蔡鐘翔、黃保真、成復旺教員;講解本國文學史的趙灃、茅于美、王金陵、黃晉凱、徐京安教員,講解東方文論史的張秉真等教員,講解文學概論的余飄教員,講解現代漢語的趙遐秋教員。 年夜學一年級的時辰,上的課是中國古代文學史,現代漢語是第二學期上的。二年級上學期上中國現代文學史,下學期上中國現代文學批駁史與本國文學史。年夜三的時辰,上東方文論史與東方美學史。那些選修課就紛歧一說了。良多教員方才復校就離開了國民年夜學,各方面的壓力都很是年夜,可是他們仍是盡能夠地把他們的常識、最新的研討結果釀成講堂的講授,耐煩地教我們。恰是這些教員的課,奠基了我們的常識構造,培育了我們的人文精力,也影響了我作為一個講授任務者的義務心,對于這些教員我畢生感激他們。 熟習中國粹術史和中國教導史的人都了解,我的這些教員也是中國現今世文學界和教導界的主要人物。好比林志浩傳授,他是廣東人,在中山年夜學進修之后到了北年夜,又到了國民年夜學,是他教我們的第一堂課。那是10月中旬,第一堂課我記得很明白,林教員穿戴深藍色的中山裝,戴著帽子,說著帶有一點廣東口音的通俗話,給我們講魯迅師長教師作品選講的第一講《祝願》。他講得很當真,本身寫的講稿,一字一句地念,同時加以恰當的施展。林教員的講稿寫得很是當真,課間的時辰,我走到講臺邊上,看了教員的講稿,發明林教員的書法很不錯。還有丁浦教員,他是國民年夜學培育的河北籍教員,授課很是風趣。此外,還有馬德俊、王清波教員給我們講中國古代文學史。中國現代文學史第一講是朱靖華教員。朱教員是山東人,山年夜的高材生,他講中國文學史的前半部門。吳小林教員是北年夜的佳人,他講的是唐代文學史,講李白、杜甫,很是風趣,還有趙乃增、李永祜教員講宋代文學與明清小說。講解中國現代文學批駁史的就是我后來的碩士導師蔡鐘翔教員,他講先秦魏晉南北朝,成復旺教員講唐代到明代。這兩位教員的中國現代文學批駁史課程,惹起了大師的愛好。還有本國文學史,也都是由這方面的有名學者來講。趙灃教員是莎士比亞專家,她曾赴英國留學,學養深摯。茅于美教員也是鼎鼎年夜名,她是有名橋梁專家茅以升傳授的女兒,也是在美國留過學,后離開了國民年夜學,她給我們上的課是美國文學。還有王金陵教員,講蘇聯文學,她是王昆侖師長教師的女兒。講法國文學的有黃晉凱、徐京安教員。講東方文論史的是張秉真等教員,教我們文學概論的是余飄教員,現代漢語則是由趙遐秋教員教我們。碩士生階段,給我們講文學實際研討專題課的是紀懷平易近、鄭國銓教員。講中國現代文學研討的是馮其庸師長教師。本迷信年論文的領導教員是吳武功教員,本科結業論文的領導教員是蔡鐘翔教員,碩士專門研究的導師也是蔡教員。 那時中國國民年夜學的師資起源有華北年夜學、中國國民年夜學,這是主體,此外還有北京年夜學、復旦年夜學、中山年夜學、浙江年夜學、華東師范年夜學、北京師范年夜學、無錫國粹專修黌舍等。從我們77、78級接觸的教員來說,良多是華北年夜學,然后是中國國民年夜學,但也有不少來自此外名牌年夜學。我的導師蔡鐘翔師長教師1952年從復旦年夜學結業,是有名的中國文學批駁史專家王運熙師長教師教過的先生。黃保真教員的碩士導師是鼎鼎年夜名的郭紹虞傳授。有一次,我餐與加入一個教材編寫會,見到了復旦年夜學的黃霖傳授。黃教員說他跟黃保真教員很熟,說郭紹虞師長教師昔時招研討生很是刻薄,良多先生想報考郭紹虞師長教師,郭師長教師都沒要,唯獨收了黃保真。為什講座場地么收黃保真傳授呢?由於感到他天資聰慧,我們接觸的黃保真教員簡直文獻功底、實際功底都是一流的。蔡鐘翔、黃保真、成復旺編著的《中國文學實際史》中的司空圖部門和王國維部門都是黃教員寫的。所以,我一直以為,中國國民年夜學之所認為一流年夜學,恰好是由於那種海納百川、有容乃年夜的精力,由那些來自全國各地的英才擔負教員,構成了強盛的師資步隊。 那時的77、78級先生生涯都很是簡單,很是土,可是他們有一個配合點,就是幻想主義。這些能夠在此刻的年青學子看來曾經過期了,可是在我看來,它是一種精力血脈,是中國國民年夜先生生不息的精力動力。我們進校之后不久,1978年12月,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,從其中國進進改造開放的慢車道。改造開放離不開思惟束縛和腳踏實地。在這個時期的劇變傍邊,中國國民年夜學當之無愧地成為時期的前鋒。那時的國民年夜學不只有胡福明、張志新,並且全部黌舍也呈現了思惟束縛的前驅。哲學系就呈現了像蕭前、李秀林如許的哲學家,他們編寫的《辯證唯心主義與汗青唯心主義》是影響整整一代人的教材。在800人年夜教室傍邊,我親耳凝聽了李秀林傳授轉達那時中心實際務虛會的內在的事務。他說得很是活潑,激勵我們年青學子束縛思惟,腳踏實地。那時還在北年夜汗青系讀本科的閻步克,此刻曾經長短常有名的傳授,他是遼寧沈陽人,和那時與我同住一個宿舍的同窗李黎很早就熟悉。李黎也是遼寧沈陽人,有一回李黎拿了閻步克用稿紙寫的一篇從頭評價陶淵明《閑情賦》的長文給我們看,這篇文稿思惟很束縛,很是勇敢。后來李黎把這個稿子給陸貴山教員看。陸貴山教員也是沈陽人,本來在國民年夜學任務,黌舍閉幕后在遼寧年夜學中文系當教員,國民年夜學復校后回到黌舍任務。陸教員看了之后說文章寫得好,有才幹,有思惟。熟習《閑情賦》的人都了解,從昭明太子蕭統開端,就對《閑情賦》持否認的立場,以為它里面有些情色的成分。蕭統寫過一篇文章叫《陶淵明集序》,評價陶淵明“白璧微瑕,惟在《閑情》一賦”。在漢魏以來的文學中,把美男作為幻想的象征是一種傳統的寫法,最典範的就是曹植的《洛神賦》。陶淵明《閑情賦》中的“閑”,不是我們此刻所說的閑,而重要是“發乎情,止乎禮義”的意思,里面寫到他作為一個男性來說,愿意成為一個美男衣服上的領子,愿意做一個席子承載這個美男的貴體。那時仍是本科生的閻步克就測驗考試提出若何客不雅評價陶淵明的《閑情賦》,指出不該該有那種偏執。我不了解這篇文章后來是不是頒發了,歸正那時我們看了之后仍是遭到很年夜的啟示。我后來經由過程李黎清楚到他又寫了一些文章,對先秦兩漢汗青上的一些景象停止研討。《汗青研討》的主編龐樸師長教師看了之后,感到閻步克的一些不雅點很是前衛。現在,我們77、78級的先生在學術上敢于打破禁區,敢于立異,提出分歧于傳統不雅念的一些見解,也影響到我的《六朝美學》的寫作構想。聚會場地我在國民年夜學的本科和碩士生階段,看了良多魯迅的書,以及魏晉的文章,好比嵇康、阮籍的文章,還有陶淵明的文章交流。魏晉風采的要害詞就是人的覺悟、形而上學思惟、美的自發、酒、藥、詩、女人、山川、田園、佛、道、名教與天然、有與無、情與性、言與意、文與筆等,這些題目惹起了我的濃重愛好。我那時比擬勇敢,想寫一本六朝美學方面的書,那時我仍是年夜三的本科生。當我讀碩士一年級時,寫了個大要的提綱給導師看,蔡教員比擬守舊,可是也不同意。他說碩士一年級的先生想寫一本書,不免難免有點超前。我仍是想測驗考試一下,拿著書的綱領,找到社科院的有名美學家李澤厚教員,他仍是比擬支撐的,但提示我有些章節要穩重斟酌,他說不要把王弼寫得太高,這個欠好。別的,我還找到本校哲學系的方立天教員,方教員也給我激勵。我還看了宗白華師長教師的《美學漫步》。本來預備按人物思惟一個一個地寫,后來決議采取專題寫作的方法,但這么寫能夠更難。那時對一個朝代的思惟史、美學史采用專題方法寫作的書很少。書名開端叫《魏晉南北朝美學概論》,后來改作《六朝美學》,我的這本書寫了整整兩年,也是花了很年夜的力量。出書時遭受多此一舉的事,一波三折。1989年,這本書在北年夜葉朗教員輔助下,終于在北年夜出書社出書,遭到了讀者的接待。 我感到學術貴在勇氣,貴在立異。《六朝美學》一鼓作氣寫出來之后,以此為契機,我對良多題目養成了自力思慮的習氣,后來又出書了比擬有影響的《傳統美育與今世人格》(國民文學出書社,2002)、《魏晉南北朝思惟對話與文藝批駁》(中國國民年夜學出書社,2011),還有《兩漢精力舞蹈場地世界》(中國國民年夜學出書社,1994)、《中國現代文論精力》(山西教導出書社,2005)、《新編中國文學批駁成長史》(中國國民年夜學出書社,2006)、《中古美學與人生報告錄》(廣西師范年夜學出書社,2007)等專著,前幾年還出書了《中國藝術批駁通史·魏晉南北朝卷》(安徽教導出書社,2015)、《南朝學術與文論》(上海古籍出書社,2019)等專著。此外,還與導師蔡鐘翔一起配合出書了《中國現代文藝學》(國民文學出書社,2011)。我很是悼念20世紀80年月的學術氛圍。昔時《六朝美學》行將出書之際,北年夜出書社的編纂江溶跟我說,需求供給一張照片。我很少照尺度照,《六朝美學》扉頁上的這張照片,一看就是那時先生的樣子容貌,那是我1980年9月和同窗往八達嶺長城游玩時辰的一張照片。我的學術人生與學術信心,發端于80年月初的芳華與幻想,我是阿誰年月的受害者與動身者,雖進遲暮而未敢移易。 我深深覺得,沒有改造開放,沒有80年月的那種氣氛,就不成能有我們這一代年夜先生,也不成能有我本身的學術成績。人到老年,無時無刻不在懷念家鄉上海,也常常回江南游覽與憩息。有時,伴侶與先生問起為什么那時不留在上海,而往北京上學與任教,我想了想,依然為1978年的無問南北而欣喜與無悔。 未分類